中国在东亚分工中的地位——基于制成品出口数据的衡量（下）

    比较表1和表2的结果我们发现，用中国与其他国家（或地区）双边贸易的数据比用各国（或地区）对世界总出口的数据衡量的中国分工地位还要高。用各国（或地区）对世界出口的整体技术水平来衡量，中国的分工地位高于印度、印度尼西亚、菲律宾和泰国，用中国与其他国家（或地区）双边贸易的整体技术水平来衡量，中国的分工地位还高于马来西亚和“亚洲四小龙”中的中国香港和台湾地区，仅低于新加坡、韩国和日本。用保守的眼光看，2007年中国在东亚的分工地位至少不会低于印度、印度尼西亚、菲律宾和泰国。

　　1.从双边贸易的技术结构看中国的分工地位

    图1显示了2002年和2007年中国与东亚部分伙伴双边贸易的技术分布。比较每一幅小图中中国与各贸易伙伴进出口制成品的技术分布，可知中国与相应伙伴的贸易模式，即分工的相对地位。比较2007年中国与某贸易伙伴进出口制成品的技术分布相对于2002年的变化，也能知道中国与该国贸易模式的转变，即两国分工地位的相对变动。

　　2002年中日双边制成品贸易中，对于1-3类制成品，中国对日本的出口份额均显著高于从其进口的份额；对于4-10类（第6类例外）制成品，中国对日本的出口份额均显著低于从其进口的份额。因此，在2002年中国对日本主要出口低技术制成品，从日本主要进口中高技术制成品。至2007年，中日之间基本的贸易模式并没有变。中国对日本出口3类以下各类制成品的份额均高于从日本进口的份额，而中国对日本出口第4类以上各类制成品的份额均一致地低于从日本进口的份额。中日之间这种稳定的贸易模式表明，在制造业的分工中日本的地位远高于中国。至此，我们可以对中国已经成为日本竞争对手的观点，即“中国威胁论”给予适当的回应。我们认为，“中国威胁论”还缺乏充分的证据，不足信。相反，表1、表2中的数据和图1中的中日双边贸易技术分布曲线均显示，中国制成品出口的整体技术水平和技术结构高度还远未达到日本那样的水平。

　　2002年中国对韩国出口的制成品中，各类制成品的份额随着技术类别的提高大体呈递减态势。在韩国对中国出口的制成品中，份额最大的是第9类制成品，不过，从整体上来看，韩国对中国出口以中等技术制成品为主，技术最低或最高的制成品出口份额很小。至2007年，中国对韩国已主要出口中等技术的制成品，低技术第1、2类制成品的出口份额比2002年大幅降低。2007年韩国对中国出口以中等技术制成品为主的特征比2002年更加突出。2007年中韩双边贸易的技术分布曲线显示，从第5类制成品开始两条曲线呈现交织状态，重合度较高；中国对韩国出口第1-3类制成品的份额高于韩国对中国的出口份额，韩国对中国出口第4类制成品的份额大幅度高于中国对韩国出口的份额。因此，从中韩双边贸易模式上看，我们认为，当前中国在分工中的位置并没有超越韩国的地位。

　　中新之间的贸易模式与中韩之间的贸易模式较为相像，从2007年中韩和中新的双边贸易技术分布图的相似性可以看到这一点。因此，我们认为，当前中国在分工中的位置也没能超越新加坡。不过，2007年中新双边贸易两条技术分布曲线的重合性显著高于中韩双边贸易两条技术分布曲线的重合性。因此，与韩国相比，中国与新加坡的分工地位更接近。

　　2002年中国内地对台湾地区出口的制成品主要以中等技术类别为主，台湾地区对内地出口的制成品中，出口份额最大的两类是第4类和第9类。我们可以这样从图形上判断内地与台湾在制造业分工中的相对地位。从第4类以下制成品的贸易模式看，内地的分工地位低于台湾；从第5类以上制成品的贸易模式看，内地的分工地位也低于台湾。因此，2002年内地的分工地位比台湾地区低。运用上述分析方法很难直观地判断在2007年内地与台湾地区的分工模式，这也恰恰表明内地与台湾地区分工的相对地位或许在伯仲之间。两个国家（或地区）分工地位越悬殊，从这种分布图中就越容易判断孰高孰低，反之，则较难辨别哪个国家（或地区）分工的地位更高一些。表2中内地与台湾2007年双边贸易整体技术水平高度指数能够印证二者分工地位的等同性。

　　中国内地和香港地区2002年的贸易模式类似于同年中国内地与台湾地区的贸易模式。从第4类以下类别制成品的贸易模式看，内地的分工地位低于香港地区，从第5类以上制成品的贸易模式看，内地的分工地位也低于台湾地区。因此，总的来说，内地在2002年的分工地位是低于香港地区的。2007年内地与香港双边贸易两条制成品的技术分布线有多个交点，从图形上也很难直观地判断哪一方出口的制成品中技术含量更高。表2中中国内地与香港地区2007年双边贸易整体技术水平高度指数同样能够告诉我们，二者分工的地位相差不大，或许内地在制造业的分工中地位稍高于香港地区。

　　下面再来讨论中国与东盟各国的双边贸易模式。菲律宾和马来西亚两国在与中国进行的双边贸易模式方面很相似，对于低技术（第1-3类）和中高技术制成品（第5类以上），中国对菲、马两国出口的份额大多高于从这两国分别进口的份额，菲、马两国主要对中国出口第4类制成品（出口相对集中是小国具有的特征）。2002年两国对中国出口第4类制成品的份额分别为62.9%和45.6%，2007年他们在第4类制成品上对中国出口的集中度进一步提高，其份额分别上升至86.2%和68.7%。这表明，在同中国的竞争中，菲、马两国有竞争力的领域被进一步压缩。相对来说，中国对菲、马两国出口制成品的技术结构高于从他们进口制成品的技术结构，中国的分工地位更高些。

　　2002年在印度尼西亚对中国出口的制成品中，第1-6类（除第2类）每类制成品的出口份额均高于中国对印度尼西亚的出口份额，第7-10类每类制成品的出口份额均一致低于中国对印度尼西亚的出口份额。相对来说，印度尼西亚对中国出口更多中低技术制成品，而中国对印度尼西亚出口较多中高技术制成品。与2002年相比，2007年印度尼西亚对中国出口各类制成品份额的波峰明显向低技术端漂移，而中国对印度尼西亚出口各类制成品份额的波峰则向相反方向漂移。印度尼西亚出口更多中低技术、中国出口较多中高技术的双边制成品贸易模式到2007年进一步得到巩固和加强。

　　2002年泰国对中国出口的制成品主要集中于中等左右的技术类别，2007年泰国向中国出口各类制成品份额的波峰不仅向低技术端漂移，而且高度集中于第4类制成品，其制成品对中国出口有竞争力的领域大幅收缩。中国在2002年和2007年对泰国出口第1～5类制成品的总份额分别为58.3%和50.5%，出口第6-10类制成品的总份额分别为41.7%和49.5%；泰国在2002年和2007年对中国出口第1-5类制成品的总份额分别为67.2%和78.1%，出口第6-10类制成品的总份额分别为32.8%和21.9%。因此，相对来说，无论是2002年还是2007年，在双边制成品贸易中中国对泰国出口的技术结构明显更高些。

　　四、主要结论

    本文首先利用53个国家（或地区）制成品出口和人均GDP数据，为HS分类四位数编码下的各种制成品确定技术含量指标值，根据该值并利用东亚各国（或地区）的出口数据，我们不仅计算了东亚各国（或地区）对世界出口的整体技术水平指标值，计算了中国与其他东亚国家（或地区）双边贸易的技术水平指标值，还绘制了双边贸易的技术分布图，从出口整体技术水平和技术结构两个角度考察了中国在东亚分工中的地位。

　　我们的结论可以概括如下：目前，中国对世界出口制成品的整体技术水平高于印度、印度尼西亚、菲律宾和泰国的水平，中国对印度、东盟各国和“亚洲四小龙”中中国香港和台湾地区出口制成品的整体技术水平高于从它们进口制成品的整体技术水平。从双边贸易的技术分布图来看，中国对东盟各国出口制成品的技术结构高于从它们进口制成品的技术结构，中国内地对香港、台湾地区出口制成品的技术结构与从它们进口制成品的技术结构很相似。中国出口制成品的整体技术和结构水平与新加坡和韩国相比尚有相当大的差距，更是远低于日本的水平，那种认为中国已经成为日本竞争对手的论点还很难成立。所有证据表明，中国在东亚分工中的位置明显提高，现在大致介于东盟各国和“亚洲四小龙”之间。如果按日本、“亚洲四小龙”、东盟各国和中国的顺序来定义“雁行”发展模式的话，我们认为“雁行”模式趋于解体的言论并不为过。

                                                            来源：录入《世界经济研究》、国研网